走夜路成长散文系列

有句话说：“久走夜路必闯鬼。”传说鬼怕阳光，晚上才会出来。有时候在夜晚走路，看见黑黢黢的地方，我挺担心藏着鬼的，时不时回头看看，见没有动静才放心前行。后来啊，每逢月圆之夜，月光洒满大地，世界白茫茫的、静悄悄的，内心会萌生走夜路的冲动。现在，我已是四十多岁的人，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走夜路的情景。

那时候，我在忠县白石镇盆城村外公家读小学二年级，到了春夏之交插秧季节，跟随外公去二姨家赶农忙。从外公家到二姨家大约十多公里，要走很长的山路，那天走到半路天就黑了。一般来说，出门要赶早，可外公是一位热爱农活的人，到了出发那天半下午，他还带着我到后山麦地行间播种花生。忙完了活，他才带领我出发，同行的还有大舅家的二哥和幺外公家的二舅。

我们沿着石板路走出盆城坝，下了梭落片，越过茅草河，翻上张垭口，斜着走下殷家坡。太阳已经落山了，光线越来越弱。当穿过一片竹林后，眼前一黑，伸手看不见五指了。天上只有几颗星星，发出微弱的光芒。我们没有携带手电筒，幸亏遇到晴天，走的是一条通往白石镇的大路，石头上的路没有杂草遮蔽，借助微弱的星光，我们依稀看得见脚下的路影。外公六十多岁，一边走路，一边点上土烟抽吸。我们四个人沿着黄金河逆流而行，整个道上没有遇到一个生人，除了我们小声说话外，只有外公烟斗的火星在夜幕中一闪一闪。

到了许家坝，如果按照便捷路线走的话，要翻过一道两三百米高的山岭，再走下胡里坡就到二姨家了，可这条路线全是林间小道，会完全看不见路的。外公决定继续沿着黄金河走，因为前面就是三汇镇至白石镇的公路，即三白路。靠近河边本来是有一条大路的，可土路不反光，夜色中看不见路影了。我们不得不沿着河边走，一侧是黄金河，有水声，另一侧是水田，水面略微反光，与田埂界线看得见。这里不是大路，两边都是水面，走在当中是比较危险的。我只有八九岁，身体瘦弱，已经筋疲力尽，外公就吩咐二哥和二舅轮流背我前行。

不久，我们走到孙家堡，这里是白石镇与三汇镇接壤的地方。白石河在此汇入黄金河，我们踏过白石河上的一座石平桥，就到了三白路。虽然这条路线迂回得多，好在路况条件好。三白路这条乡道白天车辆多，养护得平平整整，可以随意迈开步伐，不再担心掉入水里之类的危险。二哥和二舅仍然背负着我，他们好像一点也不累，还一路有说有笑的。

我们沿着三白路，走过一个名叫兔厂的地方，接近白石电厂的时候离开公路，走下河边，踏上跳墩桥。我虽然没有走路，同样感受到过河的凶险。跳墩桥是一节节插入水底的石头形成的路，两个石墩并不相连，就像木桩一样，人踩在石墩顶部走过，仿佛踩上了省略号。河面比较宽，石墩有几十个，白石电厂发电水汹涌而出，冲击石墩发出“哗哗”的响声。

幸运的是：我们都安全地过了河！再走一段小路，我们就到达二姨家。二姨一家人还没有睡觉，仿佛正等待我们到来。很快，二姨就做了一桌子饭菜，我们围坐着吃起来，全然忘记了走夜路的疲劳。

现今，村道四通八达，三白路也加宽黑化了，以前走过的小路无人再走，荆棘丛生，再也走不通了，只有从卫星地图上辨别大致路线。此生此世，我不再年轻，也无法再走那晚走过的道路，但在我的心中，永远记得那晚同行的亲人，还有遇到的各种凶险。